成義傳奇
<一>翼王揮師走赤水 清妖縱兵焚茅臺

盛極而衰，否極泰來，世間萬物之理也。華夏文明于大宋而至巔峰，此后每況愈下。滿清所謂康乾盛世，多為粉飾媚語，更與百姓何干？反倒將我炎黃子孫之血性氣節(jié)磨損殆盡，養(yǎng)出幾分奴性。至清道光、咸豐帝之時，閉關(guān)鎖國、妄自尊大引來列強覬覦；盤剝?nèi)罩�、貪腐愈甚終使民怨沸騰。咸豐初年，洪秀全于廣西金田揭竿而起，三年后定都天京，建"太平天國"，自號"天王"，大有覆滅滿清，鯨吞天下之勢。不料這天王卻是個短視之輩，自此沉溺酒色，荒淫無度，以致禍起蕭墻，自相殘殺。將士離心，人人自危。卻惱了一位英雄——這便是曾逼得曾國藩投湖自盡，被其視為"諸悍賊之冠"的翼王石達開！翼王提兵靖難，雖掃除奸佞，家眷卻盡被屠戮，又遭洪秀全嫉恨，危在旦夕，不得已逃離京城，遂領(lǐng)數(shù)千親軍西進，乃揚鞭立誓，銳意入川，別創(chuàng)基業(yè)。

這翼王文韜武略無所不精，乃太平天國"首義六王"之一。十九歲為左軍主將，二十歲封王，曾于二十八日內(nèi)取千二百里城池，百姓贊稱"非是城豆腐，人是鐵丈夫"！左宗棠目為"賊之宗主，我所畏忌者也"。翼王視財帛美色如糞土，唯有一好——征戰(zhàn)之暇，最喜飲酒——便是這一好無意中成就一段傳奇。

且說翼王轉(zhuǎn)戰(zhàn)數(shù)省，沿途云合景從，兵至二十余萬。這年咸豐帝駕崩，同治登基，翼王遭清軍重兵圍堵，只得輾轉(zhuǎn)騰挪于赤水兩岸。這日攻打仁懷縣城，久攻未下，翼王不免焦躁，展開地圖，突見茅臺村字樣，心中一動。數(shù)年前翼王正與湘軍鏖戰(zhàn)，相持日久，正值勝負難料之際，頗為郁悶。忽有幾名大漢求見，自稱是奉"三合營都統(tǒng)大元帥"劉漢忠之命前來求翼王相助，送來數(shù)甕烈酒。翼王舀了一勺入喉，大為贊嘆，當即開席宴請來客。不覺已是子夜，酒意漸酣，翼王胸中豪情陡發(fā)，登臨高臺長嘯不已。嘯聲方罷，卻見微末之處清風(fēng)徐起，眨眼間風(fēng)勢大作。翼王撫掌大笑，當即升帳傳令，急遣小舟火攻，破開湘軍水師大營，乘勢總攻，大獲全勝。之后，翼王仔細詢問美酒來歷，得之乃是赤水邊茅臺村所釀，只是當?shù)鼐品焕习宀豢汐I出家財，惱了首領(lǐng)，遂搗毀大半酒坊，劫掠而去，順手搶了百余甕酒。翼王聞言不快——那劉漢忠輩皆拜"無生老母"，其信徒分為黃、紅、白三號，多次起事于西南諸省，多事剽掠，既與己信仰不合，又不恥其所為，便草草應(yīng)付了事。想起此節(jié)，頓時齒生酒香，心癢難耐，遂舍了仁懷，兵發(fā)茅臺。

須知到咸豐初年（1850年），茅酒名聲漸起，有詩云："秦商聚茅臺"，"酒冠黔人國"，由此可見一斑。此時茅臺村才遭劫掠不過數(shù)年，只三五家酒坊恢復(fù)生產(chǎn)，村民乍見軍旅，四散奔逃，待得看清翼王旗號，才放下心來，慢慢聚攏。翼王好言撫慰，令部下給村中鰥寡發(fā)下銀兩，招呼村中長者閑坐。翼王英名遠播，村民仰慕已久，如今親眼得見，自是盡出家藏陳釀勞軍。當晚大軍扎營，于開闊處燃起篝火，軍民共歡。只見翼王抱起酒甕，拍開封泥，虎頷略俯，運氣一吸，酒漿便如青練般飛入口中。復(fù)見酒甕漸高齊眉，酒似飛虹傾出——酒道有言以高就低吸納謂之吞，自高而下承和謂之飲。翼王自幼習(xí)武，內(nèi)外兼修，這般飲法，也是童心偶發(fā)——眾人見狀，轟然叫好。突聽一聲大喝：翼王，你想毀了此地嗎？抬眼望去，卻是一名光頭道裝老者。有那口快的忙道：翼王千歲莫怪，此人已在后山隱居不知年數(shù)，精擅醫(yī)術(shù)，預(yù)知禍福，不僧不俗，半道半儒，最愛杯中物，自稱"酒夫子"。翼王抱拳請教，"酒夫子"不假辭色：翼王大軍駐扎茅臺，若朝廷軍至若何？翼王正色道：此地群山環(huán)繞，地勢險要，乃川黔咽喉，我扼守要津，清妖焉能得好去？"酒夫子"道：素聞翼王愛民，敢問兩軍交戰(zhàn)，百姓必遭涂炭，翼王于心何忍？翼王支吾道：清妖跳梁小丑爾……"酒夫子"盯著翼王端詳片刻，搖頭嘆道：滿清雖氣數(shù)已盡，可惜翼王卻是看不到了……終是苦了無辜！翼王悚然，見四方村民面露懼色，思量片刻，慨然道：爾等無憂，明晨本王便引兵離開……話音未落，耳聽炮聲乍響，火矢紛飛，頃刻間酒坊民居都被流火引燃。翼王怒急，飛箭傳書清軍斥曰"無心失火，尚應(yīng)奔救恐遲；有意延燒，何以兇殘至此！"無奈寡不敵眾，翼王只得率眾突圍。遠望茅臺村陷入一片火海，翼王心痛不已，遙遙叩首謝罪。月余之后，大軍至川滇黔交界之鎮(zhèn)雄古關(guān)整兵。翼王在藏兵樓內(nèi)苦思三日，登頂四顧心茫茫，忍不住一股英雄不平氣，遂以隨身所攜最后一甕茅酒祭奠戰(zhàn)死將士，欲劍指四川，北上做最后一搏。

<二>英雄赴死為成義 孝子尋酒起燒坊

暫不言英雄末路之事，且說數(shù)月前貴陽城里，鹽商華聯(lián)輝正在醉陽春酒樓之上為祖母彭氏做壽，突聞樓下喧嘩不已。華聯(lián)輝下樓打探，見一群清兵闖入捆了倆人而去，墻上墨跡斑然，跑堂小二提了桶清水正在刷洗。老板看見華聯(lián)輝，將他拉去賬房耳語一番。華聯(lián)輝向彭氏稟明端詳——卻是樓下兩個秀才醉酒，議論翼王敗走茅臺事跡，不知輕重，將翼王酒后詩句寫在墻上，被人檢舉。彭氏問：是何樣詩文？華聯(lián)輝低聲誦道： "千顆明珠一甕收，君王到此也低頭。五岳抱住擎天柱，吸盡黃河水倒流。"卻見彭氏片刻之間恍惚出神，此后無論何人敬酒再也不飲。華聯(lián)輝苦求之下方知原委——當年彭氏婚宴所飲便是丈夫購自茅臺。二人琴瑟偕好，自此家宴非茅酒不飲，然世事變遷，已久不知茅酒之味。此時記起茅酒醇香，更念夫妻深情，故悶悶不樂。華聯(lián)輝是個出了名的孝子，既知情由，焉能坐視。當即不顧勸阻，決意親赴茅臺，為祖母尋酒。

華聯(lián)輝船行赤水，直奔茅臺。此行七分是為尋酒，三分是別樣心思。華家本是江左豪門，其后家道中落，遂遷遵義。華聯(lián)輝兄弟二人，聯(lián)輝居長，字檉塢；弟國英，字健庵，皆聰穎好學(xué)之人。華聯(lián)輝習(xí)得滿腹詩書，不忘華夏正統(tǒng)之念，又最惡八股，目睹滿清腐敗，功名之心漸淡，眼見家境日窘，為國英安心讀書計，便再遷貴陽，做起了鹽商。太平天國起事，清廷嚴禁輿論傳播，終難塞天下悠悠之口。翼王名動天下，華聯(lián)輝仰慕已久，常有投效之心，又放不下一個"孝"字，只恨不得翼王一戰(zhàn)功成，徹底摧毀滿清。此次得知翼王征戰(zhàn)于赤水沿岸，不由心中俠氣鼓蕩，暗存了結(jié)納之心，于是星夜兼程而去。不料沿途時見浮尸，血殷江岸，心下駭然。到得茅臺村，更是滿目焦土，遍地瓦礫，不見人蹤。眼見得尋酒無望，更不知翼王兵發(fā)何處，華聯(lián)輝不免焦躁。茫然間突聞狗吠，舉目四望，隱約可見北山林里有人向下窺探，片刻間有了計較。

仁懷地區(qū)缺鹽，華聯(lián)輝便在茅臺設(shè)下"永隆裕"鹽號。此后一個月內(nèi)，陸續(xù)運來糧食、鹽巴等物資，派人手喚出藏匿村民，助其重建家園，低價售鹽，很快取得村民信任。隨后，華聯(lián)輝買下村里唯一未被全部燒毀之建筑，窮盡其力找回幸存之釀酒師，建起廢墟中第一座燒坊。取了鹽號中一個"裕"字，名為"成裕燒坊"。時為1862年冬月。

燒坊初成，重陽方過。此時赤水轉(zhuǎn)清，河谷高粱始熟，正是茅臺釀酒第一次下沙之時。只見村民齊聚，在河邊擺上犧牲供果祭拜神明，取出藏于灶坑幸存的麯餅，碾碎高粱，升甑引火，投麯下料。華聯(lián)輝此時便做了甩手掌柜，一切全憑酒師吩咐，自將糖果分發(fā)村童，倒做了孩子王。一個時辰后已是麯香四溢，蒸汽升騰。忽見"酒夫子"自山間走來，朝華聯(lián)輝打了個問訊。華聯(lián)輝上前寒暄，卻見那"酒夫子"心不在焉四下打量，忽地繞著燒坊疾走一圈，轉(zhuǎn)回來盯著華聯(lián)輝半晌不語。華聯(lián)輝養(yǎng)氣功夫甚是了得，躬身道：敢問道長有何見教？"酒夫子"不答反問：這燒坊是何人勾畫布局？華聯(lián)輝道：是在下親為。"酒夫子"鼻孔朝天斥道：堪輿之道奧妙無窮，學(xué)得一枝半葉就敢賣弄，哼哼……華聯(lián)輝知道遇見了高人，更是放低身段請教。"酒夫子"也不謙虛，領(lǐng)著華聯(lián)輝環(huán)村邊走邊說。原來這茅臺村風(fēng)水極佳，赤水到此分流呈九曲環(huán)保之勢，玉帶纏腰，山鎖煙霞。山如主，水如賓，賓主雍容，情味相投，靈氣聚而不散，實乃旺人旺財之風(fēng)水寶地。華聯(lián)輝所建燒坊選位本是不錯，只是大門朝向出了問題——門朝東南，乃屬木火。木能生火，亦有興旺之功。偏偏此地方遭兵火，燒毀坊南林木一片，東方木橋一座，使得地火燥烈，陽氣過盛。若不更改，日后必有走水之虞，且損主人壽命。華聯(lián)輝忙求解救之法。"酒夫子"躊躇道：燒坊所在，靈氣最濃，于此釀酒，必遠勝他處……除非遷址重建。華聯(lián)輝道：壽乃天定，只求避得無妄之火，釀得好酒，休論其他。"酒夫子"也不多言，從袖中拿出一串玉珠，到燒坊內(nèi)尋得幾處方位，各埋下玉珠一粒。臨別又對華聯(lián)輝道：幾分陽壽，換來百世之功倒也值得。說罷揚長而去。

再說翼王北上，一路勢如破竹，直至大渡河，正欲跨河入川之際，可惜天時不在，忽降暴雨，晝夜不停，云散之際，滿清二十余萬大軍已然合圍。眼見大勢已去，翼王不忍袍澤無謂犧牲，欲以一己之命換取麾下平安，遂牽手五歲幼子單身赴清軍大營束手就縛。麾下將士在翼王嚴詞之下黯然遁去，唯近千親兵寧死不離。正所謂"窮途縱有英雄淚，空向西風(fēng)幾度揮"。不久，翼王被綁赴成都凌遲處死，幼子及親兵盡被處死。翼王受刑之際神色不變，觀者無不駭然嘆服。

華聯(lián)輝得知消息已是大半年后，默誦翼王赴死之言："求榮而事二主，忠臣不為；舍命以全三軍，義士必做！"感嘆再三，不日啟程趕赴茅臺，在赤水邊焚香灑酒，祭奠翼王。禮畢，讓人取下摘下"成裕燒坊"酒旗，換上一面寫著"成義燒坊"四字的匾額。眾人不解好端端一個"裕"字何以改成"義"字，全不曉華聯(lián)輝作此改動只為紀念翼王慷慨赴死之高義——后世亦常為此困惑，蓋因這一字之差便沒了酒坊、商號味道，無一絲商賈富貴氣象。 "成義燒坊"自此名揚于世，醬香釀酒秘技得以涅槃重生，走向輝煌。

<三>儒商常懷俠者氣 酒瓶乍破世留香

到得來年取酒，先自裝了一壇給彭氏品嘗。彭氏喝了一口，卻道酒味寡而不醇，枯澀洌喉。華聯(lián)輝賠笑：酒師傅原說過須得洞藏三五年后再行新舊勾兌方是美酒。彭氏道：前人說北方喜新酒，南人重陳釀，原非虛言。那便聽酒師傅的，又不急在一時。華聯(lián)輝聽命吩咐下去，讓燒坊擇料務(wù)須精細，其他依足規(guī)矩辦理。自此華聯(lián)輝專心經(jīng)營鹽號，數(shù)年間掙下一份好大家業(yè)，無論坐賈行商，盡知"永裕隆"字號。到第五年頭上，燒坊送來成酒，彭氏飲之大喜，贊道似乎比之當年所飲更勝一籌。華聯(lián)輝了卻一樁心事，也自高興，撥出銀兩賞了燒坊眾人。時值春節(jié)，華聯(lián)輝親赴茅臺，為"酒夫子"送去數(shù)甕美酒——自此成為規(guī)矩。此后"成義燒坊"所釀便專供華家飲用，逢年過節(jié)，親友走訪，皆用此酒，飲者無不叫好。漸漸名聲遠播，求購者絡(luò)繹不絕。到得同治十年（1871年），華聯(lián)輝已是為貴陽名商，又喜得貴子，滿月酒宴之上，當眾宣布將擴大燒坊規(guī)模，所釀之酒定名"回沙茅酒"，行銷于世。

"回沙茅酒"初由鹽號各分店銷售，遍布黔滇川三省，雖產(chǎn)量有限，卻口口相傳，聲譽日隆。華聯(lián)輝此時拗不過彭氏幾番嚴命，將鹽號、燒坊業(yè)務(wù)交給得力人手打理，自己大半時間在家讀書以應(yīng)付科考。溫課之余，抱子玩耍一番，倒也安心。到了光緒繼位（1875年），新開恩科，華聯(lián)輝中了舉人，闔家歡慶，彭氏更是喜不自勝。兩年后，丁寶楨出任四川總督，力邀華聯(lián)輝助其改革鹽政。華聯(lián)輝走馬上任，施用新法，掃除弊端，不數(shù)年使百姓食平價之鹽，官府增稅收之利。清廷欲以知府銜留其在四川補用，華聯(lián)輝堅辭不受，執(zhí)意返回貴陽興辦學(xué)院。此時國運日衰，列強虎視眈眈而國人渾渾噩噩，華聯(lián)輝深感開啟民智乃當務(wù)之急，決心興辦書局，傳播現(xiàn)代文化。其精選開闊視野，啟迪智慧書目，印制成冊；或車載或隨身攜帶，聽聞又貧困好學(xué)者即無償相贈，事必躬親，唯恐遺漏。終至累倒，沉疴復(fù)發(fā)。春節(jié)日近，天氣愈寒，華聯(lián)輝將華之鴻喚到床前，執(zhí)手囑其"博施濟眾，求有濟于世"，且告知切勿改動燒坊布局，每年正月十五以前務(wù)必親去茅臺為"酒夫子"送酒。言罷辭世，年方五十二歲，時為1885年1月。

華之鴻子承父業(yè)，青出于藍，更是經(jīng)商奇才。年未加冠便接手家族商號，風(fēng)生水起，很快成為黔省第一富商。更將父親遺愿歸結(jié)為"振興實業(yè)，投資文教，以濟民生。"十二個字。此時，因"回沙茅酒"風(fēng)行于世，跟風(fēng)者漸多。光緒五年（1879），仁懷富紳石榮霄、孫全太聯(lián)合鹽商王立夫建起"榮和燒坊"（最初三人各取一字，名為"榮太和"），借地主之利與"成義"相抗。華之鴻秉承父志，本是一門心思放在振興文教上，耗巨資興辦了"文通書局"，事務(wù)繁多，對鹽號和燒坊生意一概放手交由老掌柜們打理。燒坊掌柜眼見"榮和燒坊"坐大，搶去許多生意，心急火燎，不停去華之鴻耳邊嘀咕。華之鴻只得分出心思，一方面加大燒坊，多聘營銷人手，一方面依托華家廣闊人脈，尋訪釀酒名師。功夫不負苦心人，不久尋得祖籍同為江左的鄭氏兄弟投效。鄭家兄弟身懷祖?zhèn)麽劸平^技，尤擅不同香味窖酒勾兌，使得"成義燒坊"如虎添翼，成義"回沙茅酒"終獨領(lǐng)風(fēng)騷。

1915年，華之鴻得知將在巴拿馬舉辦"萬國博覽會"，即游說官府為"回沙茅酒"報名參加。"榮和燒坊"聞訊亦申請加入。年底，兩家燒坊同以"茅臺酒"之名入圍巴拿馬萬國博覽會�？上М敃r國府對此可有可無，撥付資金極少，展臺布置平平，且商家極少對商品包裝意識，故中國展臺參觀者寥寥。眼看博覽會即將落幕，"茅臺酒"參展者郁悶之下開始收拾行裝。剛巧幾個洋人簇擁著一名西班牙貴婦走過。卻見那貴婦目光掃過展臺之際神情一變，宛如小兒見到喜愛的玩具一般，立時快步走來，將一瓶"茅酒"拿起端詳。此時"回沙茅酒"用紫圓罐盛酒，很土氣。商標以紅紙木刻板刷印黑字："某燒房回沙茅酒"，左右兩邊印有"貨真價實，童叟無欺"八字。瓶頸的封口用豬尿包皮，極易損壞。成義送展之酒更有凸起回紋，頗具苗人織錦風(fēng)格。貴婦比劃半天，通譯才搞明白貴婦酷愛收藏東方土風(fēng)器皿，欲購此瓶。任憑參展人員百般解釋，需以酒價購買，貴婦只是不聽。邊上一名戎裝洋人出言奚落，稱中國之酒只配給下等人喝。參展者心生不忿，倒出一杯酒遞去。戎裝洋人舉杯鼻下一嗅，突然打個噴嚏——要知西洋名酒多為干邑，香味雖濃，卻脫不了胭脂氣，何曾見過"回沙茅酒"這等沛然凜冽之香。貴婦嚇了一跳，乃酒瓶失手墜落，一時酒香四溢，繚繞大廳，引得觀者如堵，紛紛索酒品嘗，交口稱贊。后經(jīng)評委審議，頒以名譽勛章金獎和"世界名酒"稱號。得獎后兩家燒坊為榮譽歸屬發(fā)生爭執(zhí)，訴訟不斷。經(jīng)貴州省公署裁決，獎?wù)隆ⅹ剳{（狀）存放于縣商會陳列，"成義榮和兩戶均系曾經(jīng)得獎之人，嗣后該兩戶售貨仿單、商標均可模印獎品以增榮譽"。

民國十五年(1926年)，桐梓系軍閥周西城執(zhí)掌貴州，向"成義燒坊"大量訂購"回沙茅酒"作禮品，卻對酒瓶樣式、包裝頗有微詞。華之鴻求教于"文通書局"諸位先生，打破陳規(guī)，改用便于運輸之筒形瓶，商標亦隨之更新，以道林紙石印白底藍字，一分為三，貼正、背面及瓶口。正面框內(nèi)簡單介紹釀造工藝，文字引人入勝，特別強調(diào)"回沙茅酒"曾榮獲巴拿馬萬國博覽會金獎。封口則做圓形陽文印章樣式，鈐有"成義"字樣。新制式茅酒問世，大受歡迎，"成義"所出盡被黔省上層搶購，以致外省顯貴欲求一瓶而難得。

<四>一念遁世青燈影 三足鼎立浮云意

1929年，貴陽人周秉衡開設(shè)"衡昌燒坊"。此人原有"天福公"商號做鴉片生意，專走偏門，擅尋邪路，攢下好大一份家業(yè)。民國嚴禁鴉片，無人敢公開買賣，做走私行當，勢難與軍閥抗爭。一日，周秉衡瀏覽小報，見一聯(lián)曰"內(nèi)政方針有官皆桐梓（周西城及其屬下皆為桐梓人氏），外交禮節(jié)無酒不茅臺"，似有所悟，苦思良久，決意涉足茅臺釀酒行業(yè)。

"衡昌燒房"建廠伊始，便修建一十七個大窖，規(guī)模超過"成義"。周秉衡來勢洶洶，眼看雙雄并峙要變成三足鼎立，"成義"、"榮和"兩家掌柜頓有白刃加身之感。華之鴻詩書傳家，身在商界而心懷濟世之心，與"榮和"紛爭難免，卻抱定和為貴心思，盡管酒窖兩倍余"榮和"，也不急于擴大生產(chǎn)；"榮和"有地主之利，比不過華家交游廣闊，遇事也留足余地，存三分薄面。此時見猛龍過江，石榮霄便與華之鴻商議何以待之。華之鴻面上草草應(yīng)付石榮霄，便將此事置之腦后。"榮和"按耐不住，率先出手，勾連地方幫會設(shè)置障礙，加以阻撓。奈何周秉衡專以錢財鋪路，買通官府，迅速擺平，兩年之后終于開張。

周秉衡自覺立住腳跟，便犯了做偏門者之惡習(xí)，一方面大量搶購囤積原材料，一方面挖兩家燒坊墻角。"成義"酒師及熟手禁不住誘惑，跳槽投身"衡昌"，終于惹惱華之鴻。"成義"狀告"衡昌"，官府出面扣押酒師，且酒師具結(jié)承諾日后不得再為"衡昌"做事，對"衡昌"處以少量罰款以示懲戒。周秉衡此時方知華家根基深厚，遠非自己可比，于是備下厚禮，托關(guān)系向華之鴻賠罪。華之鴻向以君子之心度人，也不為己甚，只勸其謹守本分，勿妄生事端。周秉衡遭此棒喝，略為醒悟，不料"天福公"之鴉片走私被一方軍閥設(shè)下圈套。惹下潑天禍事，導(dǎo)致商號破產(chǎn)，只得將"衡昌"流動資金挪去還債，被迫解雇了工人，只留下酒師、幫工各一，勉強維持生產(chǎn)。

華之鴻自辛亥革命后出任貴州財政司長兼任貴州銀行總經(jīng)理，成為政、商兩屆要人，"平生自奉極薄而性好施與"，嘗言"錢財乃身外之物，用之當則為福，用之不當則為禍"，其家財大部分用來興辦"文通書局"及造紙廠，所耗資金實為民國第一。奈何軍閥混戰(zhàn)、國共分裂接踵而至，局面日益混亂。華之鴻家業(yè)雖大，也禁不住軍閥百般巧取豪奪。其最耗心血資金的造紙廠竟被軍閥強行接管改為軍械制造廠。華之鴻無力抗爭，心灰意冷，天地茫茫，竟生出無所適從之感。這年正月初五，華之鴻驅(qū)車茅臺，攜美酒來到"酒夫子"隱居處，唯見空甕堆積，"酒夫子"已不知所蹤。復(fù)見璧間書有一謁——"惡人總騎善人頭，彼岸原是此岸頭，魔佛也知辨兇吉，丟得小頭存大頭"。華之鴻默誦三遍，長拜而去。返回貴陽，華之鴻立刻辭去所兼各職，讓兒子華問渠接掌家族生意，宣布皈依佛門。1924年，華之鴻在貴陽建成大覺精舍為私家禪院，禮迎天臺宗名僧天曦法師為禪院主持，并請?zhí)礻貫殚L女及幼子披剃為居士。1934年3月7日，華之鴻病逝，與子華問渠辭別之際并無多言，唯指墻上"酒夫子"謁語示之。

華問渠自幼好學(xué)，有祖?zhèn)髦t謙君子之風(fēng)。接掌祖業(yè)之后，逐步擴建燒坊規(guī)模，以書局售書渠道營銷，成果顯著。1936年，川黔、滇黔、湘黔公路陸續(xù)建成，茅臺酒外銷渠道暢通。當此際，除"成義"之外，另兩家燒坊均發(fā)生重大變化。石榮霄本是石家繼子，本姓王。至此恢復(fù)原姓。三家股東里，孫家早已退出，王立夫亦遭石榮霄排擠，列名而已，"榮和燒坊"始由石榮霄一家獨掌。"衡昌燒房"慘淡經(jīng)營，艱難支撐，1938年，不得不以燒坊入股與民族資本家賴永初合資組建"大興實業(yè)公司"。賴永初深諳近代商業(yè)經(jīng)營技巧，手段老辣，不出數(shù)年便利用種種手段，迫使周秉衡低價轉(zhuǎn)讓股份。1941年，賴永初將"衡昌燒房"更名為"恒興燒房"，擴大生產(chǎn)，致力于開拓外省銷售，產(chǎn)能數(shù)度領(lǐng)先。

抗戰(zhàn)爆發(fā)后，淪陷區(qū)民眾紛紛逃往大西南，貴陽遂成交通樞紐。川黔滇三省達官云集，人口陡增。華問渠籌集大量資金，招攬流亡學(xué)者教授馮友蘭、顧頡剛、竺可楨數(shù)十百人等成立編輯所，編纂多種叢書、海內(nèi)外典籍，成績卓然。當此時，"回沙茅酒"成為軍政大員豪族富賈交際宴請必備之物。1942年3月，抗日名將戴安瀾帥中國遠征軍入緬作戰(zhàn)，出發(fā)前，下令軍需官采購"回沙茅酒"為隨軍酒，引起轟動，一時間"回沙茅酒"聲價倍增。華問渠順勢而為，立即擴建燒坊"成義燒坊"，不料無意中毀棄了當年"酒夫子"埋下的玉珠。也是該此一劫——華之鴻晚年郁郁，于身外事了無興趣，卻忘了傳下祖訓(xùn)。1944年，"成義燒坊"遭遇火災(zāi)，損失慘重。華問渠破而后立，再次進行大規(guī)模擴建，酒窖增至18個，產(chǎn)量達42，000余斤。只是三家燒坊生產(chǎn)規(guī)模大體一致，設(shè)備無甚差別，無非窖坑、烤酒之煤灶、天鍋、甑子、壇子等。皆喂養(yǎng)馬匹，以馬拉石磨磨小麥以為制曲之用，故誰也無法一家獨大。

新中國成立伊始，便專門電令貴州做好民族工商業(yè)之保護并購事宜。華問渠思想進步，積極協(xié)助政府落實政策。1951年秋，仁懷縣人民政府欲收購三家燒坊組建國有酒廠，華問渠欣然從命，政府遂以人民幣1.3萬元將"成義燒坊"資產(chǎn)購買，更名為"貴州省專賣事業(yè)公司仁懷茅臺酒廠"。"榮和燒坊"、"恒興燒坊"兩家股東卻頗為抗拒。"榮和"老板更逆流而動，被政府清算舊罪鎮(zhèn)壓，燒坊遭沒收；賴永初屢犯新錯，鋃鐺入獄，燒坊亦被合并。1952年，茅臺鎮(zhèn)之燒坊"酒酒歸一"，三家燒坊的明爭暗斗也至此畫上句號結(jié)束。

<五>傳承古法鄭家子 光大宗門方老七

"成義燒坊"的字號雖就此塵封，但其古法手工釀酒技藝卻因為幾位大師的執(zhí)著而得以傳承。三家燒坊的釀酒師一同進入茅臺酒廠工作，其中赫赫有名的就是——鄭永福、鄭義興、鄭銀安三位大師，這已是鄭家酒師在茅臺的第六代傳人。茅臺醬香釀造工藝淵源久遠，但將古法工藝歸納甄別進而確立為不易之規(guī)，奠定現(xiàn)代釀造工藝基礎(chǔ)，歷代鄭氏酒師居功至偉。

前文已述，鄭家酒師初至茅臺便投入"成義燒坊"：有姓名可考者首推鄭藝成，自云乃鄭家釀酒絕技第四代傳人；其后裔鄭應(yīng)才為第五代，時約1915年前，獲金獎之茅酒便出自鄭應(yīng)才之手；鄭義興與鄭永福同為第六代傳人，但師從不一。須知自鄭應(yīng)才開始鄭家酒師在茅臺開枝散葉，分別進入三家酒坊任酒師，但因效力燒坊不同，悟性有差，又囿于傳承規(guī)矩，彼此間殊少交流，于釀酒、調(diào)酒之技雖各有所長，不免有了高下之別。

三坊合并前，鄭永福大師與其父均在"成義燒坊"任職。當年"成義燒坊"員工多次被挑撥鬧事、跳槽，唯鄭大師父子不為所動，故深得華家器重。鄭大師平生最大樂趣就是鉆進作坊，擺上十幾只粗瓷碗，將不同位置、年份之酒分別倒入碗中，卻不忙勾兌，而是屏息靜氣，閉目輕嗅。或起身繞桌徐行，或開門閉窗，身處不同氣流走向復(fù)深嗅之。良久之后，左手擎一粗瓷壇，右手動作翻飛，擇桌上數(shù)碗酒漿倒入壇中，多寡不均，頃刻間調(diào)兌完畢。鄭大師少交際，寡言語，平生唯一摯友，乃酒廠一方姓酒師。兩家為世交，戰(zhàn)亂時期多有互助，接下深厚情誼。故此，每當鄭永福于調(diào)酒之道有所領(lǐng)悟，便欣欣然攜酒至方家與方師傅共品，間或殺上兩盤象棋。方師傅性格豪放，言語無忌，棋藝不敵時常用盤外招數(shù)，鄭大師從不著惱，只是棋上用力。時常方師傅眼看兵臨城下，便拂了棋局，斟酒碰杯。時值文革，舉國造反串聯(lián)，酒廠生產(chǎn)斷斷續(xù)續(xù)，釀酒師們空閑得緊。這日，鄭大師與方師傅殺得正酣，突然酒瓶告罄，剛好方師傅8歲的兒子方廷本也在一旁觀戰(zhàn)，便被抓了差去鎮(zhèn)上借酒。過不多時，方廷本抱著幾個大小形狀不一的瓶瓶罐罐回來，卻不忙斟酒，回屋取出一個空壇，將抱回的瓶罐排開，逐個嗅過，再依次將酒倒入壇里，唯取量不等，或不足半兩或全部傾入，最后捧起酒壇搖而晃之。鄭大師與方師傅看的目瞪口呆，待得舉起酒杯，都各自閉目片刻，輕輕嗅之，復(fù)一飲而盡。杯酒入喉，鄭大師圓睜雙目盯著方廷本看了半晌道：好小子！如此難喝的酒虧你還擺弄半天！方師傅喝問：說實話，偷了老子多少酒喝？！

此后，方廷本便開始跟著鄭大師學(xué)藝。一個傾囊相授，一個刻苦好學(xué)，到了方廷本一十六歲那年，便進了茅臺酒廠，正式拜師，成為鄭大師關(guān)門弟子（當?shù)厮追Q"幺徒弟"）。酒廠設(shè)備齊全，各年份、香型基酒取之不盡，方廷本自是如魚得水，很快熟悉掌握了釀酒全套工藝，加之腿勤嘴甜，又從其他老師傅那里學(xué)到不少心得，調(diào)酒勾兌水平更上層樓，成為鄭氏釀酒技藝第七代傳人的標志性人物，以此得了個"方老七"的雅號。方老七念念不忘鄭大師的心愿：把"成義燒坊"古法工藝傳承下去，讓醬香釀酒回歸正途大道。酒道漫漫，唯誠心真情者方能領(lǐng)悟妙境。

1984年，改革開放之風(fēng)席卷全國。方老七對半工業(yè)化生產(chǎn)模式心中早有微詞，借此良機，辭職離開茅臺酒廠，建起茅臺鎮(zhèn)第一家私營釀酒廠，正式恢復(fù)注冊"成義燒坊"商標。此后，方老七將大半精力投入在如何繼承發(fā)揚古法釀酒中，從選料到勾兌的每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上都嚴格恪守傳統(tǒng)標準和工藝，盡三十年嘔心瀝血，不但盡得古法，領(lǐng)悟出酒道之妙，更悟得鄭大師所言醬香"七味"真髓，終至大成。得七味之妙，方老七凈手焚香精心調(diào)化出一壇佳釀，敬奉于師傅靈前，發(fā)誓有生之年必傾全力讓"成義燒坊"再現(xiàn)輝煌。

<六>以情入酒成七味 對酒當歌行無疆

人生開門七件事"柴米油鹽醬醋茶"，是為"七俗"事。又有"七雅"事，"琴棋書畫詩酒花"。酒在"七雅"之中當可稱冠。君不見，販夫走卒或不曉琴音畫境，文人雅士也難盡知棋道書意，唯美酒在樽，莫不喜而飲之。人生又有"喜、怒、憂、思、悲、恐、驚"之七情，雖圣賢而不免。七情勃發(fā)之際又莫不以酒舒之、平之、揚之、抑之，可見酒之為用大矣！方老七從鄭大師所得不僅有秘不傳世之獨家制曲配方，更有不斷探索酒道之獨特思路。鄭大師常言：茅臺能釀出美酒，大半是天地造化之功，釀酒師切不可以些許成就而沾沾自喜，忘乎所以，不過是盡了一點遵循天道，法乎自然的本份。人間物事，無論大小，皆暗合天道，凡我等酒師，每日與酒相伴，卻不可溺于酒，酒味在酒中，酒意在酒外。然天道有情，以情入酒方能忘形而得意，洞窺自然之道。

數(shù)十年歲月，方老七始終遵循師傅教誨，不放過每一個細節(jié)。從端午踩曲用男用女之不同到河谷高粱與坡上高粱間細微差別，從窖藏溫度、寒熱變化到勾兌手法、時間長短，無不殫精竭慮，究其本源。最終總結(jié)出"天、地、窖、水、洞"五藏法，進而分"酸、甜、苦、澀、糊、枯、格（醬）"七種原味，以獨特手法斟酌增減調(diào)制成酒。其酒聞之香而無俗艷之弊，飲之醇而少燥烈之惡，足可暢情適意，快哉無虞。

"天藏"者，新春伊始，將上一年出甑新酒，初次盤勾，放于土壇中，置于日照之下吸取陽氣，使酒中低浮點物質(zhì)自然蒸發(fā)。

"地藏"者，于次年夏，取經(jīng)"天藏"之酒置于樹蔭下，晝享和風(fēng)夜承雨露，吸取天地靈氣。

"窖藏"者，三年秋，將"地藏"之酒搬至百年恒溫老窖內(nèi)，深埋地下，僅露壇口，下接地氣以吸收茅臺特有朱砂土質(zhì)中有益分子。

"水藏"者，入冬，取窖藏之酒用大罐放入水塘一年，以去酒中多余之燥氣、土性。至此，酒質(zhì)老熟，酒中有益分子由動至靜，由分散而交融，方可謂溫蘊醇厚之陳釀。此四藏過后，再由酒師施以妙手絕技精心勾兌封壇。

"洞藏"者，將封壇之酒藏于山洞之中。山洞彎曲深闊，壁間偶有靈泉滲出，儲酒處有清冽之氣而無寒意。此時只只酒壇宛如處子，靜而待發(fā)。

"成義燒坊"恪守百余年古法釀制而成，復(fù)經(jīng)方廷本大師七味調(diào)制、"五藏"合一，已堪稱醬香神釀。宴飲之際，自當循酒道而行，以免暴殄天物。

其一，開瓶醒酒驗其真。方大師認為，封壇前應(yīng)嚴格把握酒分子與空氣接觸時間。時間稍長則酒液中和過于飽滿，此酒雖開瓶即飲不會辣舌澀口，卻不免減了幾分醇厚。故飲用"成義燒坊"，需在開瓶后徐徐晃之，激活酒分子，再令其甦醒約二十分，則中和適度，即保持醇厚之味又多一層鮮活跳脫之口感。

其二，斟杯蕩香觀其色。傳統(tǒng)工藝足年醬香酒，顏色微黃，酒體粘稠，自然掛杯，并沿杯壁緩慢向上蔓延。酒越陳，特征越顯著，蓋因醬香酒中大分子聚合之表面張力所致；

其三：入口咂香品其味。醬香酒品鑒由四個環(huán)節(jié)構(gòu)成，謂之一嗅，二抿，三咂，四呵。

嗅：將倒入酒的杯子在鼻子前一晃而過，輕輕吸入，會聞到好酒優(yōu)雅的香味，恰如品茶嗅杯。

抿：將酒杯送到唇邊，輕巧地、緩緩地呷一小口，從舌尖慢慢滑到舌根，均勻布滿口腔，同時用舌尖在口中轉(zhuǎn)動，細細品味。此刻，舌尖甜酸，舌側(cè)微澀，舌根微苦，咽部微辣；繼而，酒香充溢口腔，頓感酒體豐滿，酒香綿長，口感醇和，神清氣爽。醬香酒"酸、甜、苦、澀、糊、枯、格（醬）"七味格局恰如人生，令人回味。

咂：讓酒順舌苔自然咽下，嘴唇自然發(fā)出咂或嗒之聲，喉嚨、食管感到和順柔和，繼而胸腔溫暖，如和煦陽光；陳年老酒則暖氣生于丹田。

呵：待酒入喉后，循自然呼吸節(jié)律，迅速哈氣，此刻，酒氣自鼻腔噴香而出，繞鼻循環(huán)，酒香不絕。

其四：空杯留臺嗅其香。飲用"成義燒坊"之杯，醇香氣滯留不散，綿綿不絕，沁人心脾。蓋由醬香酒聚合大分子酒精、多種含有芳香氣味的酯類等揮發(fā)速度慢所賜。

正是：

酒逢知己千杯少，誠信成義飲燒坊。

達者方解此中味，對酒當歌行無疆。